作者|邓来源|燃财(ID:chaintruth)
2016年，在一级市场风险投资行业最繁荣的时期，吴宁以投资经理的身份进入该行业。那是一个黄金时代，大量基金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热钱的涌入滋养了创业的土壤，一批像品多多这样颠覆行业的新型企业诞生了。
2018年，资产管理新规出台，黄金时代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冬天。投资行业正面临一个痛苦的时期，融资困难、资产短缺、退出困难等问题困扰着整个行业。大量机构面临生存困境，在泥潭中前行。
马太效应开始出现，头部机制子弹充足，浮现轨迹开始密集布局；一些中小机构正在消失，一些基金的第一期将成为最后一期；一些机构无法在后期获得资金和项目，许多像吴宁这样的投资经理开始寻找新的职业道路。
2020年，受疫情影响，头部机构迎来抄底机会，而中小型机构则完全跌入冰点，徘徊在生死边缘。在最困难的时候，这些中小型机构的投资人经历了裁员减薪的浪潮，在求职的时候屡屡被总部机构拒之门外。他们想转型，却发现并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
像吴宁这样的二三线机构投资者是过去几年投资圈最重要的背景。他们进入了最繁荣的时代，站在岩石上，勇敢地战胜了时代的潮流，又因为潮流褪去，发现自己被时代无情抛弃。
吴宁只是典型的例子之一。她的故事代表了很多腰以下机构投资者的经历，也反映了这个行业的冷暖时刻。
提报项目不过审，变相被降薪裁员
快过年了。今年春节打算以疫情为借口留在北京不回老家。
作为父母亲戚眼中的“天之骄子”，面对他们的询问，我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今年两次失业，第三次失业。
在父母眼里，我一直是他们的骄傲。本科和研究生都考上了不错的985学校。2016年毕业后，进入了一家不错的专门做早中期投资的风险投资机构，从事的是最接近金钱的职业。我所在的机构在业内很有名气。在巅峰时期，团队规模超过100人。好在赶上了2014年和2015年一级市场的黄金时代，中前期拿下了一些不错的明星项目。
2016年刚进来的时候是应届毕业生，主要是做分析师。一年后，我升到了投资经理，开始处理项目。主要看大消费领域，刚入行不久就拿下了几个著名项目，其中有很多优质项目会在下一轮被红杉、IDG等顶尖机构接手。
当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公司的向上之路很清晰。我是根据我的表现和资质来说话的。只要我保持这个速度，几年收获几次IPO，就会有不错的职业发展和可观的激励。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当局者迷——。这几年一级市场集体陷入非理性狂欢，到处都是层出不穷的热钱。很多项目都是用稍微好一点的方式写出来的，故事也是用一点想象力描述出来的，可以赢得很多机构的好感。大部分踏上市场的投资者和创业者都被误认为是自己的能力。只有当潮水退去，他们才会发现自己一直站在岩石上。
潮水终究会退去。
2018年上半年，新的资产管理规定开始实施，VC/PE(风险投资/私募股权投资)“融资难”问题开始密集爆发。资本和高质量项目向总部集中的趋势
对早期机构的投资加速了衰退的步伐。随着资本市场“钱荒”的逐渐加剧，前期项目几乎成了“烫手山芋”:泡沫被挤压，不再是PPT可以讲故事的时代，市场对前期项目越来越谨慎。
2020年新冠肺炎“黑天鹅”疫情后，资本市场的挑战越来越严峻，难以筹集新资金或投资新项目。
LP(投资人)的钱袋收紧。市场上的中小机构一方面没有办法筹集资金，另一方面也没有办法退出。他们只能通过减少工资、裁员和支出来与死亡赛跑。
事实上，中小型机构去年就开始减薪和裁员。我们公司因为“基础扎实”，所以各方面看起来都很正常。
疫情爆发后，裁员席卷整个风险投资圈。为了提振士气，公司明确承诺大家“不降薪，不裁员，一切工作正常进行”，给了我们一个定心丸。
但是我们团队提交的项目从来没有通过——评审会议。这些项目无论从现金流、理念、技术来说都是非常优质的项目，按照往年的标准来看都是稳定的。不仅我们队，其他队也在经历这种情况。
3月份，公司突然改变了KPI考核标准，制定了一个80%的人都无法完成的KPI。如果他们不能完成，他们只会得到50%的工资，这相当于变相的减薪。项目未经审核，KPI无法完成是自然的。如果KPI连续两个月无法完成，将导致离职。
两个月后，包括投后等职能部门，公司裁员近三分之二，我就是其中之一。
想转型做CVC，却进了不靠谱的企业
前雇主离职的时候我很乐观。好鸟生活在树上。即使市场不景气，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
在市场上，VC/PE的生存状态极其分化，主管机构频频尝试“抄底”，企图在行业低迷的情况下寻找优质项目。然而，中小机构不堪重负，竞争和淘汰正在加剧。
我决定远离风投/私募股权，并计划尝试转型为CVC(企业风险投资/战略投资者)。
近两年来，中国的CVC迅速崛起，成为风险投资行业的中坚力量。除了腾讯和阿里，新兴巨头企业也在加快CVC投资布局的步伐，如滴滴、美团和字节跳动，一些二线互联网公司也开始组建自己的投资团队。
最重要的是，我认为CVC模式比传统VC模式具有更强的抗风险能力。第一，CVC主要依靠母公司的资金支持，不需要筹集资金。资金来源更加稳定，不需要承受太大压力；其次，基于公司未来的业务协作、资源支持等需求，创业者很难不被CVC的钱所诱惑。
一家已经进入上市辅导期的公司向我抛出橄榄枝，邀请我担任CEO的投融资助理，直接向CEO和CFO汇报。考虑到我上市后可以参与企业的上市和企业的CVC投资业务，这是对我经验的改进，我决定接受这个报价。
进入新公司后，为了尽快上岗，CEO先让我熟悉了公司的业务和产品，同时帮他处理了一些公司内部的业务工作，耗时两个月。中间也和CEO接触过一些与投融资相关的外部机构，但从未真正把投融资上市提上日程。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我每天都在做杂务，连个人助理订酒店机票的生意都落到了我的身上，但我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与投资相关的事情。
我忍不住问了一下CEO，他跟我坦白说目前环境不好，上市计划可能会暂停，公司的投融资业务也暂停。“但是你的能力很强。公司很看好你。我想把你调到业务部，去市场。你不知道什么
前段时间和投资圈的朋友吃饭，他们在饭桌上无拘无束的聊着最近投资的新技术和项目。发现自己有点脱节，被边缘化的感觉让我很失落。
于是我选择了辞职，打算回到投资机构，做自己的专业工作。
被大机构拒之门外，去小机构却被要求募资
第二次走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了。投资机构的马太效应越来越明显，一线基金频频报喜不报忧，而很多腰以下的机构早已消失。
很多一线机构都放出了招人的信号。听朋友说，一些顶级基金正在疯狂高价挖掘业内有医疗技术背景的优秀投资者。我试着找一个基金头的朋友帮忙推简历，朋友尴尬地回答：“现在我不想看消费的投资人。”
一个在另一家一线基金做HR的朋友向我透露“现在看不到清北复试和腾教学校的简历”，而在这些顶尖大学的人才中，又要筛选出有理工科背景的人才，最好是有医学和硬技术相关专业背景的。
本人，不是“清北复交”金融专业的人，没有国外名校背景的加持，被筛选出简历。
刚入行的那一年，投资圈门槛不高。互联网产品经理、金融记者等“外行”可以转化为全行的投资者，像我这样“训练有素”的投资者在市场上更受欢迎。
然而短短四年，整个行业的形势和风向都发生了变化。
现在，科学技术的自主化和本土化已经成为一大趋势。科技创新板和创业板注册制度的红利释放，让一堆医药和硬技术企业“集群IPO”，让机构看到了未来退出的曙光。
2019年以来，手里有弹药的组织为了在未来抢占一席之地，一直在密切关注科技和医疗的布局，大量热钱投向了硬技术行业和医疗行业。《人民日报》的“不要只想着几捆白菜几斤水果的流动，科技创新的明星和未来的无限可能其实更让人兴奋”，进一步印证了国家对科技投入的态度。
能了解医疗和硬技术行业的投资人也就那么几个。关注消费的投资者更不可能在银行间投资。
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消费领域门槛低，投资者很难创造自己的壁垒。大消费行业是一片红海，很难通过资本的推动来打造“神话”。未来，只有两种投资机构能够存活，一种是“大而全”的头机构，一种是“小而美”的差异化垂直投资机构。
我的简历还不足以成为进入总公司的“门票”，所以我决定降低申请简历的期望值，多申请一些小的垂直专业机构，可能会有机会。但中小机构都在减员，不裁员是个好情况，更别说扩招了。
投了很多简历，都像沉入大海。最后有一家收到回应：这是2017年成立的新机构，小团队只有十个人，做以消费和教育为主的垂直投资，创始人在教育和消费行业也有一些资源。最重要的是，这个机构的最后一笔资金还没有完全投入，还有一些投资需求。
转念一想，我决定加入。
这是今年第三家工作的公司。加入后，我又回到了以前的工作节奏，旅游，看项目，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虽然教育行业也是红海，但是做垂直新学科，教育Saas系统的一些项目还是有机会的。
但是投资难度突然加大了，市场上优质项目不多，但是这些好项目都聚集在头机构，有的企业有freque
12月中旬，我们召开了年终总结会，会上发布了明年的工作计划。我意外地发现，在明年的筹款计划中，创始人为团队中的每个人都设定了筹款目标，包括前台。
形势好的时候，不轮到投资经理做什么筹款之类的重要事情，更不要说前台了。老员工跟我说，上个基金没剩多少钱了，筹集资金将是明年最重要的工作目标。
我也不看好这个机构的筹资。虽然这一期投资的项目表面看起来还可以，但终究没有还钱。从LP的角度来看，他们变得更加理性，不会为失去利润的高风险买单。
组织手里没钱，我觉得很多项目没有意义，我又输了。
也许是我一开始不够优秀，没能在大机构站稳脚跟，没能高速退出明星项目，一战成名，但这很难得，像我这样的投资经理是这几年投资圈最重要的背景。
2015年前后，出现了一批新成立的基金，被业内称为“VC2.0”一代。那是一个把石头变成金子的时代。投资行业就业需求迅速扩大，无数年轻人涌入风险投资行业。我们对加入这个行业充满希望，希望能做大。
然而，这只是短期的繁荣。很快，监管落地，投资难度越来越大。直到今天，它迎来了重新洗牌。大浪淘沙，淘沙的是我们二三线机构的投资人。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还是投资圈目前的环境已经不适合我生存了。
我有过转行的想法。
在招聘网站上放了我的简历后，很多二级市场的券商打电话问我对私人银行咨询或者机构承销岗位有没有兴趣。这些岗位都是券商中的销售岗位，门槛不高。连保险公司都问我要不要卖保险。
想了很久，觉得市场环境不好，各行各业动荡不可避免。如果我想不再被动，那么最好的选择可能是考公务员。
目前不清楚未来的方向，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和这个小机构的缘分很快就要结束了。
我应该很快就要第三次失业了。
投资机构的中年危机更加残酷
我有幸目睹了投资行业的繁荣。还好我还年轻，有机会转型。
投资行业在互联网行业也有“35岁中年危机”的理论，比互联网还要残酷。——整个行业都默认“成名要早”，甚至说“一个投资人在35岁之前。”如果你没有投资过明星项目，没有在行业内积累一定的口碑，那么以后的投资生涯就废了。"
这种焦虑已经在80后投资者中蔓延开来。
今年5月，和我一起“劝退”的同事中，80后的比例不小。很多都不愿意做写报告的基础工作，但投资业绩平平，更难去其他机构做管理。
他们仍然背负着养家糊口的压力，他们的焦虑并不难。至于过渡，这个年纪不容易。听说有几个同事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还在家里待业。
管理水平也比较难。一个副总裁级别的同事没有逃过裁员名单。离开组织后，他开始自己做FA(财务顾问)业务，靠过去的资源和人脉赚了一些佣金，做的还不错，但是生活真的不如以前了。
还听说有一个持有明星项目，在行业内比较知名的投资总监，因为他所在的机构今年几乎没有筹资的希望，从年中开始寻找转型成大企业的机会进行战略投资，最后绕了半年多，始终没有如愿。
最难的是中小机构的合伙人，因为他们负责LP的钱。一些中小机构的合伙人，以前都是出去非五星级酒店。现在为了减少开支，出差也快了；也听圈子里的朋友说，今年某资本的一个合伙人也去大厂分享充电宝项目。
优胜劣汰是永恒的自然规律。人在黄金时代趋之若鹜，在漫长寒冷的夜晚必然会被缠绕而退。环境不友好，脑袋下面的人都在挣扎。
洗牌不是结局，而是行动。在这个过程中，无数踩着泡沫的机构被无情戳破，跌回谷底。只有那些能力得到验证的头部机制留在桌子上。
在这个过程中，有被逼出来的，有主动离开的，也有犹豫不决的，怀疑逃避的时机是否真的来了。
但在过去，集体创造的泡沫总是需要有人来买单。
写在最后：
我们把吴宁的经历整理成故事，这些故事似乎制造了焦虑，但焦虑本身是存在的，不需要被制造出来。我们需要做的是直面焦虑，勇敢的穿越它，打破它。每一个快速增长的行业都会产生泡沫。当泡沫散去，冬天过去，才是行业真正理性健康的新起点。
我们希望在2020年离开焦虑，当新的一年开始时，风险投资行业可以从一个新的起点开始，像吴宁这样的人也可以找到自己生活的新的起点。
*标题地图和一些匹配地图来自视觉中国。吴宁在本文中是一个别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