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青铜面具庄严而神秘,湖北雷谷墩2号墓编钟雄壮,2000多年后的王武夫差宝剑依然在寒光中闪烁.9月28日,“长江流域青铜文明专题展3354”在四川省博物馆隆重揭幕。58件(套)珍贵文物,慢慢铺展出一幅商周时期长江流域青铜文明的繁荣画卷。
公元前16世纪,统治黄河中下游的商朝南迁长江中游,北归铜矿时,带来了发达的青铜冶炼和铸造技术,开启了长江流域的青铜时代。长江上游的巴蜀文化神秘、中游的荆楚文化壮美、下游的吴越文化壮美,也在青铜器上锤炼出了与众不同的气质。此次展览汇集了全国10个省的48个文化艺术单位,打开了了解历史的窗口。——长江流域的青铜文明也是与中原青铜文明交融的又一高峰。
3500年前
长江流域进入青铜时代
走进长江流域青铜文明展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电子显示屏上翻滚的长江水。北京大学考古与文化学院教授孙华在为展览专门举办的讲座中介绍,从四川盆地到东海沿岸,长江流域是适合人类居住和繁衍的地方。这里出现了中国最早的稻作农业,许多早期文明的区域中心,如良渚、石家河、宝墩等,都诞生在长江流域。
原来的二里头文化因素开始传到长江流域,青铜冶炼铸造工艺也传到了长江以北,从而长江流域逐渐进入青铜时代。
这是一个持续数千年的漫长过程。孙华说,当中原的青铜技术刚刚进入长江流域时,也许人们刚刚掌握了这项技术,青铜器的使用和发现相当有限。到目前为止,大部分地区只发现了简单的小块铜制工具,只有靠近黄河中游的鄂东北地区发现了铜制容器。它们完全相当于中原地区的青铜器,因此可以断定这些铜制容器只是文化传播或人群流动的产物。
青铜文化在长江流域广泛存在,孙华认为这是中部地区文化分批、多方位持续传播的结果。他认为主要有三条交流路线,一条是向西南分别逆黄河和渭河,从甘肃东部进入四川盆地,另一条是将青铜文化推向湖北东南部、江西西北部和湖南东北部长江中游以南,另一条是从东南进入江淮之间,渡长江进入苏皖南部。
到了商代,长江流域的青铜文化开始在不同地区兴盛起来。“比如长江上游突然发现大量青铜器,就是著名的三星堆‘祭祀坑’。”长江中游的青铜文明始于盘龙城。它是南方商代的中心城市,因此成为长江流域早期青铜文明的区域中心。现有考古发现表明,盘龙城出土青铜器的种类和数量甚至超过了商代早期都城郑州和偃师。“长江中游广大地区以不同方式进入青铜时代,就是受其影响和刺激。”孙华说。
随着商代后期商文化的全面撤退,长江以南的地方青铜文化突然崛起。在江西赣江下游、鄱阳湖区和湖南地区,分别出现了具有地方特色的青铜文化——大洋州新干大墓和湖南宁乡青铜群。这些青铜艺术带有浓厚的地方色彩
在孙华看来,长江流域的青铜文明从西周晚期到春秋中期经历了一个相对保守的时期,然后从春秋晚期到战国晚期重新出现在鼎盛时期。这里的楚文化在长江流域分布最广,影响最大。随着楚文化的南移、西移、东移,长江上游的巴蜀文化、长江中游的楚文化、长江下游的吴越文化都形成了自己鲜明的地域特色。青铜器的数量之多、分布之广、工艺之精湛,都是前人望尘莫及的。
特色鲜明
打开了解历史的一扇窗口
千百年来,长江上、中、下游孕育了各具特色的青铜文明。它们镌刻着当地文化自身的信仰和文化传统,从而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神往。
在长江流域青铜文明展厅,第一部分《巴蜀并辉》展示了巴蜀地区青铜文明的神秘与独特。最新出土的青铜大面具、青铜人头戴金面具、青铜吓树、鸟形金箔饰、像奥特曼一样的青铜俑等文物,共同构成了一个巫术的世界。三星堆一号坑、二号坑发现30年来,很多考古学家认为三星堆出土的各种人物造像共同构成了一个祭祀体系,有——个巨大的纵向面具和一大群面具,应该代表着遇难者。站在高台上的青铜立人,应该是祭祀仪式;其他跪坐在铜像顶端的人,以及持有张铜像的人等。都是从祭品中得来的。至于青铜恐惧树,可能是受害者和祭祀受害者之间的联系。大量的青铜头像可能是祭祀活动的参与者。三星堆文物的独特造型传达了三星堆王国可能是王权与神权并存的信息。
随着考古工作的不断推进,在巴蜀地区三星堆外发现了金沙遗址,在新都发现了可能是一代蜀王墓的马家木墓,大量青铜兵器如今熠熠生辉。宣汉罗家坝和重庆涪陵小田溪出土的青铜器也揭示了巴文化曾经的繁荣。
在长江中下游,早已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国方,近几十年来不断出土精美文物,得以见证其踪迹。
1978年,湖北随州雷家墩发现曾侯乙墓,使史料中没有记载的曾国浮出水面。曾侯乙墓出土的编钟数量之多、工艺之精湛、气魄之雄壮,令人叹为观止,被誉为“国宝”。仅仅两年后,在曾侯乙一号墓不远处发现了楼古墩二号墓,墓中出土了一套36件编钟。在这次展览中,整套编钟被运送到四川博物馆,占据了展厅的一角。靠近编钟,你可以沉浸在听音乐中。
动听的乐音。气势恢宏的编钟,是中国青铜时代巅峰的艺术精品,也呈现了一方诸侯王国的富庶与赫赫威仪。四川博物院副院长、此次展览总策展人谢丹介绍,和湖北境内的曾国一样,江西、湖南、安徽等地都曾有方国消失在列国纷争的历史尘埃中。江西新干大洋洲商墓,出土大量造型奇特、纹饰精美的青铜器,一举改写商周时期被称为蛮夷之地的江南历史,与殷墟妇好墓、三星堆祭祀坑并称为商代青铜器三大发现。这座商墓出土的一件青铜人面,和三星堆的青铜面具一样,具有神秘的气息。它两面都呈相同人形,顶有双角,双目圆睁,张口露出卷曲的獠牙。在湖南宁乡,这里出土的青铜器同样大名鼎鼎。四羊方尊、人面纹方鼎等大批精美商周青铜器便来自这里。如今,四羊方尊早已成为传世国宝,湖南宁乡也因此被学术界誉为“南中国商周青铜文化中心”……
展厅中,还可以看到安徽地区出土祭国青铜器,它们大部分有铭文;吴越地区的青铜兵器果然甲于天下,无论是吴王夫差剑,还是越王州勾剑,均寒气逼人、锋利无比,让人不由第一时间联想到吴越争霸时的刀光剑影,折射出吴越先民尚武的精神面貌。
开放包容
深刻体现文化多元融合
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在长江流域青铜文明特展中,可以看到太多不同地域之间文化交流、相互影响的痕迹。
新都马家战国墓葬,一直被认为极可能是一代蜀王之墓。然而随葬青铜器在体现王者之气以外,还表现出器尊楚风的风尚。此次展出的一件马家大墓出土的邵之飤鼎,与湖北墓葬出土铜鼎基本相同。谢丹介绍,学术界一般认为,“邵”极可能就是楚国贵族三大姓之一的“昭”,这说明了楚文化对蜀文化影响之深厚,二者交流之密切。此外,还可以看到彭州竹瓦街出土的蟠龙盖羊首兽面纹铜罍,和湖北随州叶家山出土的风格相同。尤其在铜罍肩部雕刻兽首,便是长江中游的典型风格。
孙华介绍,蜀地出现楚风青铜器,“源自楚国势力在春秋战国时期的逐步强大,楚文化因此沿着长江水道,向上、向下不断传播。”在巴蜀地区,晚期的巴蜀文化墓葬中高规格的青铜器大多以楚式为主,而且楚式青铜器甚至逆流到了四川茂县一带。此次展出的茂县出土文物蟠螭纹铜盆、铜镈钟等,便是楚风青铜器。
当然,除了与长江流域其他地区的青铜文化存在交流,巴蜀地区青铜文化与中原地区更是交流密切。三星堆考古工作站站长雷雨介绍,仅以三星堆出土文物为例,铜罍、玉琮以及铜器纹饰等都能在中原地区找到祖型。三星堆三号坑一件圆口方尊上有圆眼尖喙的猫头鹰装饰,这种装饰在殷墟妇好墓中的鸮尊上可以看到;三星堆发现的大量有领玉璧,同样在妇好墓中也有发现。
此次展览中,多件文物生动体现了中原青铜文化对其他地区的影响。
同样是彭州竹瓦街窖藏出土的“覃父癸”觯、“牧正父己”觯,二者均为中原地区铸造的有铭青铜器,因为族氏名相同的青铜器,在安阳殷墟遗址、陕西关中地区均有发现。学术界认为,这可能是武王伐纣时由从征的蜀人所携回。而陕西城固县宝山村出土的兽面纹尊等文物,既有来自中原青铜礼器的影响,也能看到巴文化北渐的特色,成为中原青铜文化向川西地区传播的重要节点……
谢丹表示,长江流域青铜文明的开放包容和多元融合,正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文化格局的体现与诠释。这也是展览所想要表达的深刻主题,“长江流域青铜文明与黄河流域青铜文明交相辉映、相互影响,共同构架了中国青铜时代绚丽辉煌的文化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