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20年以来,女剧一直处于非常活跃的状态。《三十而已》 《摩天大楼》 《流金岁月》 《阳光之下》等优质剧不断涌现。其中《迷雾追踪》有些特殊。《三十而已》不像《迷雾追踪》更侧重于女性的婚恋问题和情感状态,以女性的职业经历和职业表达为辅助情节,《迷雾追踪》完全侧重于对女性职业状态的描述。女主角林玉红作为刑警大队队长,从事的是一项通常由男性来做的危险职业。女主的这种设定有机会拓宽将女性问题局限于家庭空间和情感问题的狭隘视野,发展出更丰富的内容表达。《迷雾追踪》也希望成为一部质量不错的女性专业剧。但遗憾的是,这部剧的实际观看效果并不理想,甚至变成了一部不好看的剧。这里的问题是什么?
无视类型乐趣,一味强调写实,现实议题成为空洞口号
女性专业剧的主要内容应该是女主角的职场工作情节。《隐秘的角落》因为女主的职业是刑警队长,她的职场经历就是案件侦破的过程。相对于其他专业剧,其实有很大的类型学优势。刑事侦查主体作为世界上成熟的类型,积累了大量的类型资源,其中经典的有英国的理性推理、美国的硬汉侦探,以及近年来在韩国和日本兴起的现实犯罪。可以说,刑侦剧的创作处于类型丰富的汪洋大海之中。从近期国内成功的刑侦大戏来看,或多或少都在借鉴和综合这些现有的世界经典类型的资源。《白夜追凶》借鉴韩日现实犯罪的类型框架;《沉默的真相》通过不同性格的兄弟侦探形象,将美国硬汉侦探与英国理性推理元素相结合;《迷雾追踪》结合了英国的理性推理和韩国日本的现实犯罪。
《沉默的真相》不仅不是对经典类型资源的正面引用,而且在基本类型操作上也会出错。导演在自述中说:“我给Misty定的基调是现实主义,因为现实主义是表达我们故事的最好方式,所以我们的主角也是现实主义的。他们是普通的、有缺陷的警察,并不是所有的决定都能取得完美的结果。”。这份自我报告表明,导演不仅缺乏敏感的体裁思维,而且对体裁表达和现实表达的关系也陷入了误解。类型电影和电视剧不能表达现实的内容,开辟现实的问题,但前提是给观众提供类型乐趣,吸引观众观看。类型快感就像类型和受众之间的契约,也是受众认为一个类型必须具备的基本类型约定。从刑侦类型来看,烧脑推理、暴力呈现、惊险刺激都是刑侦类型中的乐趣类型,也是观众对刑侦剧的期待类型。只有在满足类型趣味表达的前提下,现实问题才能以相对含蓄的方式呈现在作品中。
《迷雾追踪》包含了非常尖锐的现实问题,但剧中总是有意识地把烧脑推理放在突出位置。24天时限,分9张照片,2000-2010三个时空交织的案例,不同时间点的交叉剪辑,不断强化悬念和叙事张力。在这种类型的趣味操作下,电视剧将把真实的肌理和丰富的社会史内容有机地嵌入剧情中。
但《白夜追凶》是一个完全无视类型快感,只强调“写实”的操作。因此,尽管整部剧系列包含两个不同的案件,但破案的方式和过程却是高度一致的。案件的切入点几乎都是靠获取监控视频,然后出现新的线索,可以总结为监控视频犯罪破案方法。看第一种情况可能会有一些新鲜感,刑侦片在第二种情况下会变成“纪录片”。这样单调的故事肯定是无法吸引观众跟随的。在这种情况下,现实问题似乎是强行植入戏剧的空洞口号。
一个不具备职场魅力的女主人公,无法承载丰富的现实议题
女性专业剧除了在职场抓人,还展现女主角的个人魅力。首先是人格魅力。女主角必须是一个有欲望和追求的个体,但也有困难和局限。这可以说是任何一个有魅力的人都应该具备的基本水平。比如《迷雾追踪》中,既有正义又有邪恶的周迅,有理性又有冷酷的关宏峰,有热情又直白的关宏宇,三个侦探,三个人格,但都栩栩如生。《沉默的羔羊》,由于缺乏详细的描述来揭示林宇宏的性格和困境,演员的表现并不出彩,使得这个本该在全剧最高光芒下的迷人身影显得模糊而平淡。观众无法被她的个性所吸引,又因为不理解她的个人困境,产生了距离感,无法感同身受。
其次,职业魅力。如果能充分展现女主角的职业魅力,既打破了性别刻板印象,又避免了将女性职业剧拍成偶像剧或情感剧的尴尬。作为刑警大队的队长,林宇宏可以说是深入到了职场性别刻板印象的深水区。但就这样,就带来了塑造这个角色职业魅力的机会。既能塑造理性智慧的形象,又能推进坚韧干练的形象,文学和武术都有很大的空间。比如经典的女侦探片《重案六组》,女侦探们不仅凭借女性的细腻和敏感与高智商的犯罪分子一较高下,还在最后与凶手单独对抗中展现了自己的勇气和能力。在国产剧《迷雾追踪》中,曾经塑造了一个充满情感、义、智、勇的女警吉杰,成为该剧观众最喜爱的警察形象。《迷雾追踪》,林宇宏不仅在大部分探索过程中没能体现出“神通”,只是在关键的时候大喊大叫或者皱起眉头。在几个单独面对犯罪嫌疑人的重大事件中,应该是展示自己职业魅力的最佳时机,但剧中却表现出她莫名的被动和无奈。可以说,林宇宏形象塑造的失败是0103010失去吸引力最重要的原因。
职场关系与家庭关系的展现双重缺失,现实议题失去了展开的空间
更令人遗憾的是,原本可以在女性专业剧里充分展开的富婆问题,却在这部剧里几乎是缺席的。
首先从职场来看,作为一位女刑警队长,挖掘其性别特色,尤其是与男性警察的对比,不仅有可能产生很强的戏剧性,而且女性议题可以非常自然地展开。剧集将林雨虹与赵伟作为搭档形象,本来有机会通过男女警察之间的较量与合作来实现职场女性议题的讨论,但奇怪的是,剧集在这个方面几乎没有着力。其他警察形象更是模糊,对林雨虹都是绝对服从,反而让人觉得乏味和虚假。
其次从家庭关系来看,在很多成功的国外女性职业剧中,夫妻之间的职业交集往往是展现女性议题的极佳线索。《迷雾追踪》的第一个案件中,案情铺展过程中本来有机会去实现这个可能的。作为成功商人的丈夫与妻子的职业之间会构成何种冲突和摩擦?两人又如何从恩爱夫妻到情断义绝?林雨虹与年幼的儿子竟然如大人一样对话,连基本的身体接触都没有。这样违背一般母子相处常理的情况背后又有怎样的隐情?剧集中设置林雨虹父亲是反对她当警察的,但她却挑战父亲的权威,坚持成为一名警察。林雨虹如何反抗父亲?他们后来又如何一同探案?以上这些本应成为女性议题绝好切入点的内容在剧集中都被完美略过,避而不谈。
综上所述,之所以对槽点重重的《迷雾追踪》展开严肃批评,是因为它的类型发展方向实际是很有意义的。首先,女性职业剧是目前女性题材剧集中有良好发展前景的重要类型。2020年以来已经问世的女性题材剧大多还在女性情感上做文章。即使有些描写女性职业内容的剧也是打着职场的幌子谈恋爱,或者是凭借男性助力的职场玛丽苏套路。从观众对女性题材剧集的新鲜化需求来看,女性职业剧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类型增长点。其次,女性职业剧有可能推动女性议题的扩展和深入。当我们在屏幕上看到越来越多的女性摆脱家庭和情感问题的狭隘圈层,在职场拼杀中展现自己的专业素质和职业魅力时,很多新的女性议题会水到渠成地进入讨论视野:如何建构一个性别平等的职场?男女两性如何在职场展开良性竞争和合作?女性在公共事务中如何发挥更大的作用?等等。第三,借助刑侦剧等类型乐趣操作手段众多的成熟类型来制作女性职业剧,能够将观赏性与严肃的女性议题讨论极好地结合起来,比起一般的女性职业剧创作有更大的类型优势。
但一部优质的女性职业剧光有好的想法是远远不够的,更需要专业精良的制作和真正的女性意识。不仅要符合类型影视操作规律,让情节和女主人公形象都充满吸引力,还要有能力将有价值的女性议题融入精彩的故事和人物塑造之中。《迷雾追踪》恰恰在这两点上都出现了失误。既没有能够成为一部好看的刑侦剧,更没有能够成为一部真正的女性职业剧。但它的遗憾和失误则可以为后面的女性职业剧创作带来诸多启示。我们有理由期待高质量的女性职业剧在目前繁荣的剧集市场上能够横空出世。